第二十五章 留酒(4K)-《汉祚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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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将军,要不某再去一趟,要不得援兵,便一头撞死在中军大台之上!”屯将姓张名阇,一张黑脸涨得通红,咬死牙关道。
“你便是撞死,也是无用的。”赵广却是轻出一口气,摇了摇头,旋即平静道:“此等大战,本就是危中之危,险中之险,不止我们,各处都要用兵,都在缺人,都督着眼全局,自该如此。”
“可是......”张阇面色苍白,还待要说,却被赵广阻止了,继而便见他对左右道:“魏军来袭,既凶又猛,我家世受皇恩,必当以死相报,你们却不必如此。可留在此处,或并于其他营中,如此则性命可保。”
刚刚还在躁动的部曲却忽然神情一滞,纷纷嚷道:“将军何出此言?我等不是那般意思,冲便冲了,啷个怕死的须不是汉子!誓与将军同生共死,绝无二心。”
“不必如此!”没想到赵广居然挥手拒绝了,其人缓缓从地上站起来,找了一圈没找到也没找到自己的兵刃,最后随意寻了一把环首刀握在手中,“适才我已想清楚,此次我部溃败,只有两处缘由,一则我贪功冒进,脱离主力,独自上前,妄图渡河杀过,以求不世之功;二则退时思绪纷乱,难以沉稳,不能保全有生力量,原地固守,还被对方抓住机会,一举击溃。百般种种,皆是我咎由自取,却是不能再拖累尔等陪我一同葬身此地。诸位有用之身,莫要随我这无用之人一同赴死,就此别过,伏唯珍重。”
言罢,其人不等众人反应,竟直接反身握住环首刀,就要奔着前方的乐琳部冲过去,可却被张阇一把抱住:“将军!何须如此?我等从来不曾怪罪将军!”
“自不是你等怪罪,而是我怪罪我自己。”赵广平静道:“想我赵广也算是幸进之辈,靠着父辈恩荫十六岁便受了这牙门将一职,张屯将,你是经年的老卒,不说以往,便说现在,不说三年,便是当了五年、十年的兵没有功勋可能坐上这个位置?恐怕是难之又难,而我十六岁便坐上了很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官职,寸功未立啊。”
听到赵广的话,屯将张阇也是面色苦涩:“自是将军家世显赫,赵老将军功勋卓著,威名远扬......”
“这便是了。”赵广轻轻叹了一声:“说来说去,我能以如此之身统率千人,甚至张屯将这般跟过丞相的老将也得屈我之下,不就是靠着我的阿翁吗?可张屯将,我闻人皆有羞耻之心,我亦是人,更是顶着一个响亮名头的人,万万不能因为我个人原因,让我阿翁替我背负这无端耻辱,此事,无论是身为人子,还是身为将军,都不得做,张屯将是明白人,更应该清楚。”
“可是将军,凡事还要从长计议为妙。”张阇苦苦道。
“不用从长计议了,”赵广掰开他的手:“马公说得对,今日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,一则重新抢回阵地,二则以身死消耻辱,除此以外,别无他法。”
“那将军请稍后,容我上甲,为将军前驱!刚才溃败,我也有一份责任,殊不敢推卸!”张阇见到劝不住,却是发了狠,满面狰狞道:“某虽没有将军这般显赫家世,但经年以来,从一小卒迁为屯将,本就是受尽了皇恩,此时却是不敢苟活,必死于战场之上!”
其他人面面相觑,犹豫了一会,除却伤重的,却都是默默的站起身来,找刀的找刀,找盾的找盾,扛旗的扛旗......纷纷围了过来,也不说话,就拿眼睛去看赵广和张阇二人。
“你们......“赵广声音颤抖。
“将军,请不要再说了,便是冲着赵老将军的名头,我等今番也不可能看着将军独自一人冲上去,便如张屯将所言,上前的是将军,可被冲散的却是我们,却无甚面皮去要求这那,只求一点,如果将军此番活下,请善待我等家人,如此便死而无憾矣。”
“你们......”赵广忽然失声落泪。
此时再多言语都很苍白,便是昭昭史书都难以记载那些存在,却又被遗忘了的人......
却说赵广这二百来人大旗一展,不要命的杀进了前方战团,在付出近半人损伤后,那股搏命之态一时间居然真的逼退了往来冲锋的乐琳部。
“混账!混账!顶上去!顶上去!”乐琳被士卒裹挟着不断后退,却是勃然大怒,硬是拔刀杀了两个转身后退的魏军,方才镇住局势,便指着赵广的方向,大声道:“这是何人逼得你们一再退却?常山赵子龙吗?不过一犬子尔,给我顶上去!”
两边再度厮杀一团,可赵广毕竟人少,渐渐地再次落入下风。
在前为赵广举盾的张闍回头大声道:“将军,可有把握强杀乐琳?”
“无有把握,但拼死一试!”赵广奋力砍翻一个魏军,随后大吼道:“屯将有计便使,我自听之。”
“哪有什么计?此时无非是去搏一搏罢了,便是不能杀掉其人,也得逼得他重新回到桥上。”张阇迎面闪开当头魏军一刀,随后大盾猛地砸在那人腰间,可左侧一刀过来,只能硬捱。
“噗嗤!”刀砍在铠甲上,却蹭着其中的空隙,抹在了其人背上。
其人闷声一哼,随即再度转身,一盾将其砸倒,而赵广此时也砍翻了附近魏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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