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飞雪一场黄粱-《酒剑四方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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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依从前的步映清,大抵还要敲打敲打这位出口无忌的小道童,不过随云仲走到上齐境内黄从郡后,似乎同样是慢慢回过味来,乃至于道童所言,越听越觉得有理。
惹是生非的修行人不少,但从来不看自个儿境界,就贸然出手沾染因果的,着实见不到许多,与其说云仲早年间未入江湖,已登南公,不如说是其做事举动,似乎更像是江湖里头草莽气重的江湖武夫,固然是知晓做事应当如何算计,奈何大多时间,并不愿拘泥所谓独善其身,因此旁人口中言说的穷独善达周济,对于云仲而言,无非是声顶响亮的屁,但至多听个响。
或许是心思未绝,即使是荒唐至此,步映清总没觉得有甚不妥。
于是云仲板着面孔,李福顺叽叽喳喳埋汰个不停,步映清时常开口劝阻,三人一行,重归黄从郡内时,早已过了破晓时辰,但隆冬大雪,再度飘浮。
才换去身衣衫,三人打算外出用些吃食,顺带替云仲购置些伤药时,途径黄从郡北城南城相接处,街口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,更是有不少披甲挂刀的北城兵卒赶来此地,费九牛二虎之力,才勉强驱赶周遭瞧热闹的百姓,留出个十步上下的空旷地。
“得喽,这下可是有好戏瞧了,咱这北城里头跑马的公子哥,这下可是触着了霉头,偏偏要往南城跑,正巧是撞了个汉子,要是没看错,那马瞅着可是像极了打东边大元来的,起码是沾了些血脉,肩高头阔,瞧筋肉就有上千斤不止,迎面这么一撞,哪怕是有习武的底子,不死也差不离。”
“真要我说,黄从郡这南城,既乌烟瘴气,又多出愚民,倒不如一并赶出去,省得瞧见心烦,偌大上齐,难不成就寻不得容身之所?听说那位眼里头不揉沙子,想必也是对这伙死乞白赖不乐意走的南城贱民看不过眼去,最好是尽早驱逐出去,省得许多麻烦,黄从郡山好水好女子好,就属这些南城贱民碍眼。”
窃窃私语者甚繁,有人不屑一顾,有人稍露悲戚之色,北城嬉笑不屑者多,而南城衣衫破烂者,其中少有流露出凄苦之色,更多人神情未变,木讷地望着遍地血水,与那位差遣下人擦拭马蹄的贵公子,麻木而冷硬。
黄从郡的浩大风雪,何曾灌入歌舞升平的北城,而是被南城陋室四面遍布的窟窿孔洞,一并咽了个干干净净。
但逢黄从郡一起风雪,南城里头家家户户的日子,就不见得有多好过。
满脸煤灰的小姑娘撑腰,张望着破屋里头飘摇而下的雪花,虽说是有心堵漏,不过终究是还未足金钗年岁,纵然是踩上那枚吱呀作响的木梯,仍旧距离那处屋顶新漏有一臂远近,于是只得作罢,起身拿起枚木材,使稍显粗糙红肿的两手擎起短斧,仔仔细细将木头劈开,再细细磨平,又瞧见自家正在安睡的幼弟踹了被褥,再度起身盖好压实,继续劈柴。
这营生还是父亲替人家喂马放马半年,才从高门大宅管家那讨来的,但凡隆冬大雪无人外出时节,总还可从此营生里谋得两三枚铜钱,听爹讲说,人家心眼好,暗地里告诉自个儿,这梨木算是贱物件,不过是取暖所用,趁劈时多少昧下来点,也算是能卖点银钱,最不济不必时常外出砍柴,对于南城人家,已算是多少人都抢不得的好营生。
但小姑娘总觉得这梨木远算不上好闻,辛辣酸涩居多,并无多少香气,不过既然有这么一份银钱填补家用,倒也是时常替孤身拉扯膝下儿女的爹分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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